几所院校的“作家学者化”能不能行得通

今年，北京师范大学文学创作硕士专业迎来了第一届10名新生。该校文学院副院长张清华对媒体表示，“我们要培养的是作家，不是写手，而作家一定要有人文情怀和社会担当，不能是纯技术化的写作。”

据悉，“文学创作”是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所继现代文学、当代文学之后开设的第三个专业方向。与其他院校的文学硕士不同，这个旨在“培养作家”的专业实行双导师制，学生拥有一名校内导师和一名作家导师。

事实上，这不是“作家班”这一名词第一次被舆论关注。

作家？学者？还是作家+学者？

北师大文学创作硕士专业首批的6名作家导师中，不乏当代名家。《陆犯焉识》、《小姨多鹤》的作者严歌苓，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花腔》的作者李洱，先锋文学代表作家格非，著名诗人欧阳江河，《人民文学》杂志副主编邱华栋等都是该专业的导师，而导师组的组长则是莫言。华丽的导师阵容使得北师大“作家班”顿时引来众多文学爱好者的目光，毕竟，10名学生分配到6名导师，意味着一名作家只带一两个学生。

不过，北师大并不是“作家班”的开创者。上世纪80年代初，时任文化部部长的著名作家王蒙提出“作家学者化”的口号，呼吁各方对青年作家的文化进修予以扶持。但是，当时高校的录取率甚低，很多年轻人因为种种原因错过了高考的机会，无缘进入大学中文系就读。

1985年，时任武汉大学校长刘道玉利用国家计划委员会批准武汉大学招收插班生的机会，开办作家班，经考试合格者进入本科三年级就读，享受在校生同等待遇，毕业后授予学历证书和学位证书。

之后，西北大学与中国作协合作，将鲁迅文学院短期作家班迁至该校，更名为西北大学作家班，学制两年。1987年，第一届西北大学作家班学生入学。而南京大学的作家班，则从1986年开办延续至今。

1988年，随着多所重点高校开设本科阶段的作家班，作家班的培养开始上升到硕士阶段。当年夏天，北师大呈送给教育部这样一份文件：“把一部分已达到大学本科水平的作家提高到研究生水平，并结合自己本职工作，做出理论结合实践的论文申请学位，使部分作家实现‘学者化’是当前研究生教育工作中一件极有意义的事。”

最终，北师大中文系与中国作协下属的鲁迅文学院合作开设作家研究生班一事被促成，“鲁研班”成为中国文学界一个特有名词。余华、刘震云、迟子建等都出自此班，该班导师童庆炳的一个学生，后来拿到了诺贝尔文学奖，这名学生就是莫言。25年后，当年的学生变成了今日的导师。

上世纪80年代各高校的作家班，具有特殊的时代背景。当时各高校中文专业毕业生尚少，很多青年作家并非科班出身，而是来自各行各业，作家班给予了他们接受专业化培养的机会。而随着文学热的退潮，作家班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到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时，一些高校的中文专业，一度不再被优秀学子们所向往。

培养新人还是回炉作家？

近几年，作家班再次进入人们视野。2010年，复旦大学开设了国内首个创意写作专业硕士点，随后北京大学、上海大学等相继效仿。

复旦大学、北京大学，南京大学等高校开始招收写作硕士。但是，如今高校新开的作家班与上世纪80年代的作家班有截然不同之处，当年的作家班是“作家回炉”，入学者大多已有一定的社会阅历，而现在的作家班，招收的多为学生。今年北师大招收的10名学生中，本科专业除文学外，还有计算机、法律甚至医学专业。

尽管国内文学界仍然对写作专业争论不小，但在发达国家，写作专业已经逐步成熟化。自1936年美国爱荷华大学开设写作班即“作家工作坊”后，迄今全美已经有350所高校开设写作班，包括斯坦福、普林斯顿等名校，写作班一般设于这些院校的英语系之下。

根据斯坦福大学写作班创始人的设想，“写作班旨在为那些有写作才能的人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们在老师的指导下和同学的交往中发现自我，不断成长，趋于成熟”。美国高校的写作班学制较国内高校更为丰富，既有学士和硕士课程，也有不授予学位的长期课程和暑期短期班。写作班教师通常是货真价实的作家，能够与学生共同合作，学校也会定期请来名家与学生交流互动。

在英国，创意写作课程得到了高等教育界的认可。2011年，东英吉利大学的创意写作课程获得了英国高等教育最高奖。从1970年到现在，从这所大学的创意写作课程班里走出了三位布克奖得主。

从欧美写作班走出的，也不乏黄面孔的华人作家。这些华人作家虽然仍然用中文写作，但也得益于“工作坊”式的教学培养方式。

中文系的写作课该怎么上？

上世纪80年代，作家徐中玉担任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的主任，曾规定凡是在创作上取得成绩的学生，毕业论文可用文学作品代替。后来，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出现了“华东师大作家群”现象，涌现了一批如赵丽宏、孙颙、王小鹰等的优秀作家。

而在欧美高校的写作工作坊内，学生和教师之间的角色不再是单纯地听课和授课，而是合作模式。一般以一名主讲人为核心，配以助教，由10名到20名左右的学生在主讲人主导下，通过讨论、短讲的方式讨论某个话题，展开创意写作，并根据兴趣再次分成多个3~6人的小组，即“工作坊”，教学规模被严格控制。

在讨论时，学生在课上朗读自己的作品，然后由其他师生进行评点，尊重学生写作创意。授课形式也很灵活，例如进行田野采风、户外考察等，时间和空间局限性都较少。这与国内中文专业的传统授课模式截然不同。

而在招生和考核过程中，学生作品而非学术成绩是欧美高校的主要参考标准。学生的未来发展方向并不局限于纯文学，包括剧本创作、流行小说等也是学生的发展方向，甚至有的高校专门开设针对科幻小说的写作班，如宾夕法尼亚大学。

创意写作的培养方式，对我国现有中文系的培养模式提出了拷问。“大部分时间用来应付公共课，还有很多过于晦涩的各种理论化专业课，晦涩到你都不再喜欢中文，而创作则并不被重视。很多课程的授课都是大班制。”一名中文系毕业生告诉记者，“大部分学生并不热衷于发表作品，大家更多的是在准备英语六级和公务员考试，进机关写公文而非当作家成了不少中文系学生的未来规划。”

全国作协副主席王安忆是复旦大学创意写作课程领头人，她在2010年培养出的我国首个文学写作硕士甫跃辉，毕业后进入《上海文学》做编辑。毕业一年后，他的小说集《少年游》入选中国作家协会“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

创意写作正在成为各高校中文系招生的“香饽饽”。根据今年北京大学中文系公布的2014年招生计划，中文系招收的90名硕士中，创意写作占40名，但依然不能满足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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