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海洋大学研究生学费大涨起争议

来源:网络浏览次数:1328发表于2014-11-14

[摘要] 2014年,中国海洋大学77名新入学研究生在招生简章未注明学费的情况下遭遇学费上涨——三年总学费从4.5万元涨到8.1万元,涨幅达80%。


  中国海洋大学:涨学费的程序没错,与其他同类学校相比涨幅“较低”,相反,低学费制约了学校学科专业的发展。

  山东省物价局:正在调查处理会计硕士专业学费上涨问题,一经查实,将依法严肃查处。

  山东省教育厅:全日制与非全日制在学生报名考试时就已在教育部注册,不可改动。


  2014年,中国海洋大学77名新入学研究生在招生简章未注明学费的情况下遭遇学费上涨——三年总学费从4.5万元涨到8.1万元,涨幅达80%。

  这只是一个缩影。教育部五年“限涨令”到期,新一轮高校学费上涨被媒体称为“报复性上涨”。据南方周末记者统计,目前已有9个省份调整了学费金额,涨幅区间14%-77%。

  涨价前,“我校偏低”

  最早在QQ群里提出质疑的学生陈宇佳向南方周末记者证实,在2014年招生简章中,他报考的专业并没有写明具体学费。根据国家教育部、发改委和财政部2013年5月出台的研究生学费相关规定,高校研究生学费在招生简章中“必须明确具体标准”。

  2014年8月31日报到当天,不满学费上涨的三十多名学生试图正面与学校沟通,并将联名信交到了校长办公室。据多个信息源透露,最后学校认为涨学费的程序没错。

  陈宇佳查看山东省2014年1月份制定的研究生学费标准后发现,全日制专业型硕士学费不得超过1.6万元/年,而中国海洋大学2.7万元/年的研究生学费远远超出这个标准,“除了涨价程序,涨价幅度本身就有问题”。

  对于涨学费的原因,中国海洋大学宣传部部长陈鷟向南方周末记者提供了一份说明,该说明显示造成学费涨价有两个因素,其一,现行学费标准是 2008年制定,与其他同类学校相比“较低”,制约了该专业的发展。其二,该校在会计硕士教学领域的成就,可以支撑学费上涨。除此之外,该校研招办主任张 猛透露,学校在涨价前咨询过部分高校。

  但这种“相比较低”的学费对学生王杰而言是“天价”。面对学费突然上涨80%,来自山东日照的她最终只好放弃录取资格,“太贵了,我负担不起”。

  至于涨价幅度为何是80%,中国海洋大学除了引述国家相关文件中定价考虑因素外,未再做详细解释。

  面对学生普遍性质疑,陈鷟给出的理由是,学校制定招生简章时,“山东省尚未制定出新的研究生学费标准”(教育部规定,研究生学费标准的制定或调 整实行属地化管理),没法注明。不过,学校坚称在研究生复试面试环节,“均告知了”每位学生涨价后的标准,“所有考生均表示能接受”。南方周末记者在调查 中发现,至少有三名学生表示,自己没有被告知或问到相关问题。

  复试中的“全部”告知成为中国海洋大学坚持自己涨学费程序正确的重要依据。同样今年入校的工商管理专业在招生简章中未注明学费的情况下,录取通 知书上学费涨到3年7.8万元,但6月份就行动起来的工商管理专业同学通过找媒体、找物价局等方式与学校抗争,最后学校在向物价局备案时,学费降到“3年 6.6万元”。不仅如此,该专业每位学生还将获得0.6万元/年的助学金。

  据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该校工商管理专业之所以降学费是复试时没有告知学生即将涨学费,工作存在失误。而会计硕士专业管理方认为自己没有问题。

  “全日制”被改为“非全日制”

  为了讨个说法,有学生去山东省物价局举报。

  据陈宇佳回忆,可能是这个行为激怒了学校。在9月20日第一次上课前,会计教育中心副主任孙建强拿着一份《2014级非全日制MPAcc(05-08)(MPAcc即会计硕士)学习方式再确认表》(以下简称《再确认表》),要求所有同学必须签字。

  让同学们更不能接受的是,招生简章中的“全日制”变成了《再确认表》中的“非全日制”。而按照山东省物价局、财政厅、教育厅文件规定,非全日制研究生是“由高校自主确定学费标准”——这就可以使中国海洋大学的学费上涨合法化。

  陈宇佳拿出了自己是全日制的证据:登录学信网(该网是教育部指定的查询学历真伪的唯一权威可信网站),输入她的信息,在“学习方式”一栏显示的 是“普通全日制”;登录学校的在校研究生个人系统,如果从“非全日制研究生教育管理系统”入口进入,会弹出“该用户不存在,请重新输入”的窗口,而她能够 顺利登录的,也是“全日制研究生管理系统”。

  即使如此,中国海洋大学研招办主任张猛回应“学生的认识是错误的”,至于全日制与非全日制界定依据,张猛回应“据我们了解教育部没有明确的定 义”。张猛给出了海洋大学界定“全日制”研究生的依据:脱产、“周一至周五在校学习”。而多名学生反映自己在报考前向学校咨询中被明确告知该专业是“周末 上课”的全日制。

  海洋大学异地办学的济南班15位同学表示收到学校要求确认学习方式的邮件。就学校能否在开学后转变学生的学习形式,山东省教育厅回应南方周末记者说,“全日制与非全日制在报名考试时就已在教育部注册,不可改动。不存在进行确认的问题,也不存在进行更改的问题。”

  “我们的老师不像老师了,像个商人。”陈宇佳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而爆料和接受采访的多名同学一再要求记者保证不透露其个人信息,“已经没有学生敢实名制与学校谈论这件事了”。

  记者试图联系孙建强采访核实,孙建强以“我们只负责教学,学费你得问学校相关的部门”为由拒绝。关于这一问题,山东省物价局回复南方周末记者称,“已受理了相关价格举报,正在调查处理,一经查实,将依法严肃查处”。

  部分高校学费涨幅一览表九省份“涨价冲动”


  距离中国海洋大学七百余公里的安徽某高校公共管理硕士专业的学生,同样在招生简章中没有提及学费的情况下,在录取通知书中的《入学须知》上看到学费为1.6万元/年,比2013年的0.8万元/年上涨100%。

  该专业学生于6月5日在“人民网地方领导留言板”板块给安徽省委书记留言,质疑学费涨价。7月30日,安徽省教育厅回复了该留言,安徽该大学公共管理专业学费更改为1.1万元/年,并已责成该校“严格执行”国家和省有关研究生教育收费政策。

  安徽省教育厅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更改后的)收费标准也得到发帖网友的理解和认可。但对于学费上涨的依据、下调的标准,没有回答。

  据教育部财务司负责人于今年8月份回答记者提问时透露,目前,天津、江苏、福建、山东、湖北、湖南、广西、贵州、宁夏等9省份已经调整了普通高校收费标准;此外,浙江、广东、山西、安徽、内蒙古、青海等6省份正在启动调整收费标准的相关程序。

  自从1989年开启大学收费时代以来,学费从200元涨至1996年的2000元左右;而1997年开始实行的全面并轨,最终将公立学校学费推 至5000元大关。2000年以后,高校学费成为社会舆论抨击的重点,国家多次发文禁止高校学费上涨,最近的一次禁令是在2007年,为期5年。如今禁令 解除,各省高校又开启一轮新的“涨价冲动”。

  据统计,上述九省份涨幅从14%-77%不等,集中在20%-30%居多。其中,宁夏回族自治区文史、理工医类专业涨幅均超过50%,涨幅最大。

  马剑今年被宁夏大学[微博]机械过程装备与控制工程专业录取,学费由去年的0.3万元/年涨到0.48万元/年,涨了60%。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卫市大岘村是马剑的家乡,全家六口人一年劳动收成不过3万-6万元,这点收入还要支付弟弟妹妹的高中学费、一家人的日常花销。

  在教育部教育研究中心高教部主任马陆亭看来,学费上涨,对于马剑这样的贫困生影响最大。因为“不仅他没钱,他的社会关系也没钱,就算不涨都贵”。

  “赢了战役,输了战局”


  陈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他把“说明”文件以邮件的形式发给了教育部,“教育部新闻办要求就涨价这件事发个说明给他们……”

  据某高校宣传口和教育部相关知情人士透露,教育部最近正在整理关于涨学费浪潮中各高校正面、负面信息的排行榜。不过,南方周末记者未能向教育部 获得证实。对于这一排行榜,“刚开始的时候被点名的高校都有点烦,不过后来就习惯了”,这位高校宣传部门领导告诉记者,“对于负面信息多的学校,焦头烂 额”。中国海洋大学在这份排行榜中排名居中。

  马陆亭透露,“我不排除有些省份原来也要涨,也做过测算,但是后来迫于舆论压力,没涨。也有可能经教育部沟通后让其放弃了今年涨价。”在马陆亭看来,今年暂时没涨成的省份,明年、后年可能还要涨。

  对高校涨学费,地方教育部门给出的涨价理由,多是办学成本上涨导致的学校办学经费压力大;此前因饱受社会舆论压力而出台的五年“限涨令”一刀切有失差异化,对高校不公平。

  但在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看来,“限涨令”正是为了抑制此前我国高校学费上涨过快,过高,而今是否需要基于物价普遍 上涨来及时补涨?熊院长用一组数据表示反对。“限涨令”前大多数公立高校学费为5000元,以农村为例,这占到2006年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140%, 即当年农民需要拿出一年半的收入才能负担得起高校一年的学费。而2013年这一比例下降为56%——即使在不涨学费的情况下,仍需要大半年收入才够,就算 不上涨的学费也仍高于国际上不高于20%的比例标准。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科研办公室主任曾晓东对涨价的程序和秩序也提出质疑,“很难说合理”。在曾晓东看来,如果涨学费是一场战争,那么 重蹈2002年和2007年的覆辙——在一片舆论声讨中,教育部下达“一刀切”的行政指令,实现内部妥协——“赢了战役,输了战局”没有意义。

  虽然这一轮学费的上涨,各省份物价局多有召开听证会,但以山东省为例,面对30%左右的涨幅,“只有一人反对”的结果,引发媒体质疑。这更像是“走过场”。听证会“可以解决清晰制度下有争议的部分,不能解决混乱制度下的价格决策”,曾晓东告诉记者。